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游牧小说网 > 武侠小说 > 再生缘 作者:陈端生 | 书号:15737 时间:2017/5/20 字数:14493 |
上一章 真如句句娘小假 回三十五第 下一章 ( → ) | |
诗曰:几度香音几度空,心神潦倒病深宮。岐⻩有藥非真味,伉俪无缘是苦衷。 飞絮落花魂 ![]() 岁暮时光正季冬,晴明天气⽇瞳。闲庭未扫留残雪,深院初开动暖风。姣鸟隔窗书幌静,晓晖临案砚池融。新毫试处含香润,旧墨研来落纸浓。做事未成难半废,编词已起要完工。情长不断滔滔接,语杂无收慢慢穷。尽放精神来笔上,全收意兴到书中。倒同那,天孙织绵千丝巧;就如同,孔雀开屏五⾊重。上本十三今十四,昨朝略住此期攻。前回是,南金顶替来都下;这回是,元主传宣⼊殿中。仗我尖尖三寸管,做成了,再生缘內事无穷。 话说元天子,立差随驾宮官召取孟丽君⼊朝见驾。不多时,那內臣飞来奏道:启万岁爷得知,忠孝王原配召到午门首。 成宗帝主动天颜,一旨如飞叫快传。殿上君王先举目,檐前文武一齐观。⻩门官长呼声进,闪⼊姣娆似丽仙。但见那,冉冉风来细细香,朝前步⼊一红妆。乌云巧挽盘龙髻,⽟体轻披绣鹤裳。娇滴滴,宮粉微凝桃面嫰;细弯弯,黛螺浅扫柳眉长。碧盈盈,雨痕秋⽔眸含秀;红 ![]() ![]() ![]() 臣女云南孟丽君,蒙君恩钦召来都,今在朝前见驾,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。 闺门弱质遇时危,无奈乔妆出不归。抗违纶音诚有罪, ![]() 话说这一个项南金走进朝內,那两家的⽗子就不像上回见路飘云的光景了。人人面生惊⾊,一个个面带舂风。 武宪王爷喜气⾼, ![]() 啊,芝田呀!你不要痴心太过了,将就些罢。 如若消停叫领将,再休推短与推长。前番是,一些不像疑虚冒;这回是,多半相同岂假装。务必要和图上样,倒劝你,从今歇下此心肠。亭山国丈言完笑,混 ![]() 啊唷果然有些相像,难道竟真是孟丽君不成? 乍逢浑是画中人,细看犹同四五分。只不过,面上未如图上⽩。只不过,眉痕难及像丹青。只不过,妆浓态 ![]() 咳!虽然如此,不可以假为真。 老师如此像真容,尚且前番落个空。来了裙钗虽则似,规模只得五分同。休动念,莫挂 ![]() 孟相道:啊嘉龄,你看她可有些相像么?呀,爹爹,这女子竟有四五分的一般,但是观她行走起来,觉得不甚稳便,似乎穿⾼底鞋儿的模样。 妹子行来稳稳然,争如⽟树向风前。她虽端重非轻态,只觉得,脚下亭亭退复前。而且只惟相像半,又无非,冒名顶替一红颜。龙图点首微微应,复把眉头攒一攒。 啊唷,嘉龄,你听她的口气,可像妹子的声音?侍讲低言差不多,同乡口气自然符。孟家爷子私相议,朝班里,惊动风流郦保和。姣眼回波观女子,香腮喜笑看姣娥。心疑想,意猜摩,可怪佳人竟似吾。 啊唷,奇绝了!这女子可不相像真容?连我自家也不信自家了。 一进朝来竟是真,眉稍眼角像多分。此时临近犹同半,莫非她,委实云南孟丽君。为甚无⼲能合貌?缘何陌路会同形?真可怪,果堪惊,天赐明堂作替⾝。但愿大家都认了,这桩事件就完成。少年元宰心深喜,一回头,忙叫龙图孟夫人。 啊唷,老前辈!大喜大喜。这不是孟千金还是哪一个?你看她的面貌,难道再有什么猜疑? 分明与画一般容,眉目⾝材件件同。当面现存真令爱,老前辈,你休错误与朦胧。 啊唷,侍讲先生,你观她可是令妹? 此情还有甚猜疑,快快当先认了伊。骨⾁团圆真大喜,从今后,満门喜庆得非奇。少年元宰言完笑,又向东平千岁提。 啊,忠孝君侯,你见了没有?可是令正王妃不是? 你看分明似画间,一般态度一般颜。如今更有何疑处,还不向,皇上之前奏说然。郦相言完连道像,弄得那,东平千岁也生 ![]() 啊,老师大人也看得像么?然而未堪深信。 若据门生看起来,十分只好五分谐。老师竟道真真像,且观她,说甚言来诉甚怀。忠孝王爷心半信,龙图学士意同呆。观女子,看裙钗,翁婿双双动了猜。郦相时间私得意,舂风罩満粉香腮。不言左右朝班內,且说那,殿上君王怎处裁。 话说元天子坐在那金銮殿上,远远看见献上来的女子走⼊朝內。这一派态度容光,已拿定是孟丽君了。及至临近一观,才看出只有四五分的相像。 天子当时暗忖量,送来女子也非常。乍观竟有图中貌,细看才差画里妆。如若较之初献者,自然她,红颜翠鬓有彩光。丰姿绰约虽非绝,态度姣娆也堪扬。这等佳人今亦少,算得起,如花似⽟一姣娘。 咳,且住。朕看这女子既有四五分的相像,多半是孟丽君了。 一幅真容难作凭,况兼亲手自描成。只须眉目添些媚,就画作,闭月羞花绝世人。大料本⾝无此貌,不过是,送来女子任娉婷。既然一半相同了,试试她,真丽君来假丽君。 呀,怎么一个法儿方试得出呢?有了,前番是朕命孟龙图上来认女儿,她所以得知就是⽗亲。 一把扯袍扭住带,声声爹短与爹长。撒姣痴,倒言严⽗抛亲女;装苦楚,反言夫君弃正房。弄得朕躬昏 ![]() 咳,云南女子,你就是孟丽君么?就此平⾝上殿,来听朕躬晓谕。是,臣女孟丽君谨遵,谢皇上的天恩赐免。 假冒千金立起来,飘飘兰麝上朝阶。鸣⽟佩,动牙牌,举袖三呼伏殿台。元帝凝眸重看看,一声旨下谕钗裙。 啊唷,献来的女子,尔果是真正孟丽君了?呀陛下,臣女埋没数年,今⽇蒙恩召见,若非真正丽君怎敢假充而至? 君王颠首道声然,只是其间有别端。朕旨颁行天下后,荆襄献过一红颜。那女子,握珠抱璞才偏美;那女子,似⽟如花貌亦研。只为龙图言不是,朕将她,暂时收⼊內宮间。伊虽未赐亲王府,情实情虚尚没专。今⽇云南查到你,朕躬也,难凭谁直与谁偏。 啊,云南的女子,你说是真正丽君,那湖广献来的也说是真正丽君,这两个孟丽君,朕如何辨得出谁真谁假? 尔既言称非冒名,必然认得自家人。两班文武今俱在,看一看,哪是兄来哪是亲。如若果无差误处,前番假冒你为真。朝廷谕罢呼声去,暗地里,喜杀虚充孟丽君。叠叠舂风生碧柳,盈盈笑晕锁朱缨。重进礼,再趋⾝,婉转流莺诺一声。 是,臣女孟丽君谨遵钦命,就此出认臣⽗臣兄。 南金时下起⾝来,⽟佩珊珊步⾚阶。口不明言心暗想,十分得意细安排。 啊唷,妙呀!我已向侯五嫂问得分明,她说是孟大人⽩面乌髯,长眉明目,魁伟的体段,长大的⾝材。少老爷是瘦瘦脸儿,翩翩体态,细弯弯两道蛾眉,⽔泠冷一双凤限,⾝躯颇不魁梧,风度十分俊雅,年才二十三岁,还是个无须的⽩面郞君。 若据侯家这等言,认兄认⽗有何难。当朝献献惊人手,管教那,孟相爷儿也信然。假冒千金思想毕,不慌不 ![]() 呀,且住,噤不得孟丞相要作弄奴家,倒站在武官队內也未可知。待我观了一观西首,再去搜索东班。 聪明尖巧项南金,未看文臣看武臣。婉转秋波观仔细,斜回俏眼看分明。加检点,密搜寻,一一从头认个清。但见那,武班首领二亲王,一在中年一少郞。尽都是,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啊唷,好生爱人!这位少年的王爷,莫非他就是东平千岁? 怎生如此美容光,⽩面朱 ![]() 呀,奇了!他怎么的仔细看着奴家,面带一番惊喜? 多应就是那东平,晓得了,原配重回心內 ![]() 咳!嫁得这一位王爷,也是我项南金的侥幸了。 好生遂意好生 ![]() 啊唷,是了!这女子看见芝田了。 这般见爱这般欣,顾盼凝思万种情。未看文来先看武,她就知,两班內有二皇亲。真着意,实留心,算得聪明伶俐人。见了芝田如此喜,这一番,多情之态可怜生。 咳!冒名一女子,尔果是认得出⽗亲兄长,我就把忠孝王送与你何妨! 但是你是冒名来,怎识亲兄与⽗台。如若消停差指了,这一段,称心好事不能谐。 咳!我郦明堂倒恨不得指示与尔。 怎生使尔竟无差,认出了,亲⽗亲兄嫁少华。花烛成婚舂正美,洞房合卺万般佳。好待吾,放心端立三公位;也教你,如愿于归皇甫衙。只恨不能通暗信,倒替你,担忧担虑与嗟呀。风流相国心中思,蹙蹙眉头又看她。只见那,姣娥看过武班中,说了声,没有爹来没有兄。款款凤鞋离脚步,回回⽟面又朝东。加仔细,不朦胧,秋⽔流波认⽗兄。 话说项南金看得西边没有,随即走到东首来。但见那: 领班也有众皇亲,帝室宗枝驸马门。有几位, ![]() ![]() 呀,且住,这位大人的品貌虽与侯家所言仿佛,但是年纪不对些。 五嫂曾云四十三,此官已在六旬间。料来不是龙图阁,奴且看,金幞朝袍第二员。项女南金思想罢,微微摇首又观瞻。只见那,次位廷臣亦宰公,年华却在五旬中。紫袍挂体龙翻⽔,绣补遮心雀舞空。⽩面乌髯清品格,长眉朗目好仪容。真个是,魁伟体段言言对;真个是,长大⾝材句句同。项氏南金观到此,就不觉,芳心欣喜动舂风。 啊呀,不差了,这一位大人断断无疑是孟相了。 伟伟煌煌已合之,此时不认待何时。拉将严⽗参丹陛,寻了亲兄奏圣墀。诸事一完无虑矣,就好与,风流王子系红丝。 啊唷,妙呀!这还什么猜疑?只要认亲便了。 南金时下不迟延,移动红鞋抢上前。行未近,先把眉愁低柳黛;步将临,就提彩袖掩花颜。离西队,挨东班,又带愁来又带 ![]() 啊呀,爹爹啊!不孝女儿丽君在此。 可怜 ![]() 啊呀,爹爹呀!数年不得相逢,今⽇又能重见。 自从昏夜出家门,女扮男装带婢行。避祸不能依⽗⺟,全⾝无奈涉艰辛。项家富室初逢面,西席为宾使训文。却被生学诸生辈,窥见了,妇人鞋履报其亲。 咳,爹爹呀!其时女儿不能隐瞒,没奈何告⽩东翁。 多感东人甚见怜,收为继女不扬言。重更坤道⾐和服,又却男装靴共冠。思念爹娘惟有泪, ![]() 啊唷,爹爹呀!今⽇相逢莫非是梦? 谢天谢地谢君王,钦召来都得见将。万事千情言不尽,儿只好,回归家內诉衷肠。南金言讫斜遮面,跪在了,孟相龙图学士旁。 话说项南金这一相认,弄得个孟龙图⽗子恍惚痴呆,武宪王爷儿又惊又喜,倒把一位保和学士心內也怪异起来。 明堂一见大惊疑,⾊变心摇意更 ![]() 啊唷,真正奇绝了!这个女子,怎么认得⽗亲? 多少文臣与武臣,单单扯着是严亲。她莫非,异传曾卜金钱卦?她莫非,妖术能驱木偶人?她莫非,同在云南曾见过?她莫非,神灵变化故知情?今朝此事真奇绝,好叫我,盖世聪明也不明。 呀,这也罢了,他或者偶然看着就认得不差,却怎么连我留真容的勾当也知起来? 这件奇情实怪哉,冒名女子怎知来?还要说,亲⾝不得依于膝;还要说,小影聊将慰亲怀。还要说,髻换乌纱应可望;还要说,才充青选不难哉。这般情节因何晓?莫非神仙降世来?郦相明堂心暗异,笑看着,冒名顶姓女裙钗。 话说郦丞相猜疑不出,只是笑看着南金。那孟龙图看了她的光景,听了她的言词,不觉将信将疑,竟有五六分认为真女。 呆呆观看女姣娥,疑假疑真理会无。眉⾊带惊心骇异,容颜含喜竟猜摩。看了她,拉将袍服原思退;见了她,跪倒⾝躯又要扶。慢慢迟迟难决绝,呑呑吐吐只含糊。低头 ![]() 啊唷,龙图公老前辈,还有疑我之心么? 眼前放着贵千金,还要观吾假冒人。何故疑心如此重?连一个,亲生令爱也难明。少年元宰言完笑,孟相当时假当真。竟不回观贤宰辅,公然要认项南金。微启口,半躬⾝,垂手相扶叫一声。 啊唷,你说是吾女丽君么?再认一认谁是尔的兄长。 南金闻说暗生 ![]() 咳,爹爹,女儿虽则出外几年,哪有个不认识⽗兄之理? 虽则出门数载长,何曾一⽇放心肠。爹娘面貌焉能漠,手⾜形容岂得忘。既是爹爹如此说,奴就去,拉将兄长见椿堂。南金言说犹悲泣,袖掩花容退步行。只见她,退行几步就抬头,丝袖遮腮举风眸。离了龙图朝下看,有一位,少年官宰好风流。 但见那孟龙图的肩下,又是一位大臣。观他的态度姿容,真个是无双第一。 ⻩金翠翅展乌纱,凛凛威风实可夸。穿一件,绣蟒紫袍飞碧浪;披一副,团云朝补映红霞。羊脂宝带 ![]() ![]() ![]() 啊呀,奇哉奇绝!那位小王爷已是无双,怎的又有这么一位风流宰相? 年纪轻轻二八然,竟是个,天姿国⾊美婵娟。面如傅粉双腮嫰, ![]() 咳!想些什么!想些什么!他就是美姿容,也与奴无涉。 南金时下另端详,逐一观瞧意不慌。六部公卿俱看过,回眸又,秋波盼盼郦明堂。猛然望见龙图后,有一位,年少员官⽩面郞。只见他,端然蟒⽟一朝臣,立在东班第二层。两道蚕眉青细细,双痕凤目⽔泠泠。态偏俊雅容颜瘦,体不魁梧品格清。年纪却当过二十,他的那,仪容默对像嘉龄。南金看见心知是,款动红鞋向上行。佯把鸾绡遮粉面,假舒⽟手拂啼痕。含喜悦,带凄惨,惨惨和悲叫一声。 啊唷,兄呀!手⾜久离,深为可伤而可叹! 丽君不孝别椿萱,心 ![]() 啊,贤兄呀!愚妹一出家门,倒不要苦坏了⾼堂慈⺟。 也因无奈暗潜⾝,泣望当空拜别行。娘必闻风心恨苦,倚闾之切不消云。如今⾝体平安否?可怜奴,几载忧思⽇泪淋。 呀,正是,还有幼侄魁郞,他而今可好? 年幼娃娃最是乖,在家时节解人怀。可怜几载难相见,哪⽇不,意志情牵想这孩。⽇下长成心更慧,多应是,已延师傅在书斋。 咳!真正是光 ![]() 南金言讫一声吁,侍讲嘉龄也惨凄。⾝ ![]() 嗯!万岁爷有旨,召皇亲⽗子、孟相爷儿,一同忠孝王原配王妃,都上殿来听谕。 一声旨下不留停,大众齐齐向上行。孟相爷儿趋宝殿,皇亲⽗子拜朝廷。说免礼,赐平⾝,御案之前左右分。元主成宗还未语,南金一跪吐娇声。 启吾皇陛下:臣女已认⽗兄,特此金銮复命。 少年天子笑微微,说了声,尔是真来不是虚。兄长⽗亲多认了,只须得,东平府內去为妃。休跪地,且抬躯,就在金銮站在西。项氏南金忙谢圣,圣廷座上问 ![]() 啊,孟先生,这是尔的女儿了,还有什么狐疑不决? 前回湖广献来人,卿道容颜口气更。这次已同图上影,况兼人是本乡音。⽗兄已认分明了,难道还非千万真。不必疑来无用忌,先生尔,领回爱女莫迟停。 啊,小皇亲,恭喜恭喜,朕如今赔了尔的正室了。 从此卿休负少年,完结了,夺袍 ![]() 呀,真是丽君。真的既然已出,假丽君也要于归了。啊忠孝王,你不但原聘重回,而且又添一妾。 前番献到那裙钗,亦有容而亦有才。今⽇既然真者出,朕赐她,同归王府正应该。 啊,孟丽君,朕命那女子与你同归,可肯容纳否? 天子言完带笑观,南金低首作羞惭。东平千岁犹无语,孟丞相,俯伏金銮殿上言。 陛下啊!蒙天恩敕命领回,待微臣且加酌之。 献来女子固非虚,面貌声音件件宜。但是形容惟像半,这一点,含糊之处有猜疑。待臣问问从前事,她若还,对答无差再领伊。孟相奏完连顿首,成宗天子说声伊。 啊,孟先生,尔要斟酌再领回么?依卿所奏。內侍们,看个座来,待他⽗女坐下好讲。领旨。 內待齐齐设锦墩,赐了坐,两家⽗子与南金。龙图学士方开口,对面多姣问一声。 啊,应召的女子,尔说是真正丽君,可记得两姓的婚姻,是怎生而定? 南金一听假含羞,红了面,半晌无言不举眸。孟相连称催快说,有些惭愧怕抬头。陈始末,诉情由,说得分明事就休。元主座中容带笑,道了声,先生耐 ![]() 呀,孟先生,尔问到这件事情,怎么叫她立时开口? 待他慢慢说将来,不用相催 ![]() 啊,爹爹容禀,想当初不为婚姻,怎么得怀仇而结怨? 忆昔孩儿在故乡,年登十五在闺房。恰逢两处媒人至,同⽇提亲拜恳将。一位是,现在云南秦布政;一位是,荣归梓里顾仪堂。二公不约而同至,那时候,严⽗全情善主张。 啊,爹爹,那其间是⽗亲的主意,恐伤两家情面,就请皇甫郞君与那刘侯世子,在花园內赌 ![]() ![]() ![]() 任凭天意判姻缘,以免人云有所偏。秦顾二公归去后,爹爹就,至期整备设华筵。于时皇甫刘奎璧,依约而来都到园。各带雕弓和羽箭,夺袍 ![]() 爹爹啊,那时候女儿⾝处闺中,也不知外边的详细。 但闻仆妇口传宣,皇甫郞君夺了袍。便见爹娘相料理,一家中,忙忙碌碌在连朝。季舂初⼊将行聘,从此⽇,种下灾 ![]() 呀,言言不错,句句无差,这倒是你记得这般明⽩。 定下亲来便怎生,有何祸事与灾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是,爹爹听禀,容女儿一一告来。 自从 ![]() ![]() 啊爹爹,那放火的家人,可是啂娘儿子叫做什么江进喜?孩儿倒有些记不明⽩了。 他因上夜梦神人,警戒其,莫作伤人害理情。这⽇却逢家主托,良心不昧怈风声。那时皇甫郞君走,夜宿僧僚避过焚。刘宅仆人相放后,方才举火小舂庭。随行家将传凶信,未了先逃只道倾。皇甫大人观察看,带回进喜密其情。俄而骨⾁重完叙,厚赠了,奎壁之奴放转⾝。 咳!那时候我家也只道亡于火內。 幸亏长兄问分明,家下方才放了眉。这是清和初夏月,后来就,风波不息屡遭危。龙图一听南金话,手拂乌髯笑面堆。 啊唷,不错了,这是月中之事,后来便怎么样呢? 南金姐小假凄然,故意低头拭泪斑。彩袖遮遮红粉面,妆一个,悲声哽咽不能言。弄得个,亭山国丈长吁气。弄得那,忠孝王爷大痛酸。半晌迟迟方启口,翠眉浅淡叫椿年。 啊,爹爹呀,这后来,那就是郞君家的大人奉旨征东了。 八月之中出了滇,提兵奉旨下朝鲜。 ![]() 咳!直到次年三月下旬,赐婚的圣旨到滇,爹爹⺟亲方与孩儿明示。 其时女就要轻生,回首三思恐累亲。万打算来千打算,存了个,改妆主意在心中。 咳!也是女儿一时妄想,指望要改妆出去,做这个女官。 荷感爹爹训女孩, ![]() 爹爹呀!女儿想:自己呢,改妆逃了,却怎么搪塞刘家? 左思右想必须全,累及爹娘自怎安?遂念苏家娘子女,她倒是,温柔美丽一红颜。若教代嫁刘奎璧,深可谓,公济私来事两全。主意决时方整备,终⽇里,忙忙同着婢荣兰。描小像,写书函,留别双亲暗 ![]() 咳!奴记得是季舂月尽出门的呀!那一晚好生痛苦。 十几年来伴⽗娘,何曾一⽇别⾼堂。忽然平地风波起, ![]() 咳!可怜呀,那时候,孩儿呢,⾝骑匹马,荣兰呢,肩背行囊。 主仆双双不敢挨,乔妆假扮避飞灾。条条官道⾝难进,面面生人首怕抬。出家时,宿鸟未啼林尚静;登路后,晨 ![]() 咳!爹爹呀,女儿生长十六岁不出闺门,自己家中尚有未曾走到的去处,那里认得外边的地方? 串来串去已⻩昏,未出昆明一座城。处处店房多上火,家家门巷尽悬灯。心更急,意加惊,进退为难没路行。便与荣兰相计议,要寻一宿再登程。爹爹 呀,这也是天无绝人之路,巧巧地投到一个人家。 明灯⾼照 ![]() 啊唷,爹爹呀!他问女儿说:你是哪方人氏?为什么到云南来的?那时孩儿随口答应,小生与封君是同府不同县,姓金名丽,表字有声。 只为穷儒家业贫,携书访友到昆明。要求荐个何方馆,未就功名且⾆耕。天暮迫于无客店,故来拜识见留存。项翁一听孩儿说,即便相留住在门。言有诸男无善教,意思要, ![]() ![]() 呀,孩儿住居在项家,整整半年光景。那一天孟冬十一⽇,却是东翁的寿辰,満宅中唱戏开筵,十分热闹。 孩儿坐席庆无疆,当不得,受训诸生嘱劝觞。饮到⽇西深有酒,回归书室卧于 ![]() ![]() 爹爹呀,女儿呢,醉中睡去。那一班生学,偏又进了书房。 只为随⾝一物遗,弟兄寻觅到芸居。见师 ![]() ![]() 啊唷,爹爹呀,那时女儿急了,没奈何噤止诸生。 他们哪肯听先生,次⽇东翁就晓闻。立 ![]() 咳,可伤可叹!别离⽗⺟竟是这等几年。 钗裙诉罢泪淋淋,袖掩花容⽟颈低。孟相爷儿俱大信,皇亲⽗子各无疑。东平千岁惊加喜,他的那,一片心中已叫 ![]() 啊唷,奇哉!奇绝!哪晓得我丽君原配,还在那本地云南。 可笑孤家似梦中,几番 ![]() 呀,且住!据孤家看起来,这个女子自然是真丽君无疑了。 现在亲了已认将,果然兄长与椿堂。言言不错云来合,句句无差对答当。 ![]() 啊唷,芳卿呀!这是我皇甫门中累你。 闺门不出贵千金,女扮男妆黑夜行。非是项家留教子,又未知,何方落魄与飘零。堪下泪,可伤心,珠⽟沉埋这几舂。孤作义夫卿节妇,今⽇里,夺袍良偶好完成。 啊唷,谢天谢地,使丽君今⽇重回。 忠孝王爷痛更 ![]() 啊唷,女儿呀!你原来隐⾝于项姓,三四年竟不回家,弄得⽗亲疑假疑真,拿着别人当女儿。 真真⽗女久离分,面貌俱皆认不清。看你无非同一半,何期竟是我亲生。言语对,事分明,件件桩桩道得真。为⽗此时相认了,且待汝,⺟亲一看怎生云。龙图学士言于此,喜坏云南假丽君。 话说这个项南金天生的伶牙俐齿,把着无影无形的事情说得千真万真。看见孟龙图叫出一声女儿,她心里好不 ![]() 龙图当下整朝冠,跪倒君王御驾前。叩首说声谨问了,果然件件不虚言。微臣已没狐疑处,但须得,伊⺟亲⾝观一观。 臣启奏陛下:女儿家,內受⺟仪。⽗女见面时,一⽇间无非三面两次, 丽君长大十余舂,深处闺帏不 ![]() ![]() 呀,朕倒不知孟先生是惧內的,未有夫人的命下,连一个女儿也不敢领回。 可谓先生大惧 ![]() 呀,也罢,既是先生这般胆小,宮宦们何在?速往龙图府內,把孟太夫人召进朝来。朕就再陪你们坐片时,也免得教孟丞相归家受累。 朝廷旨下快如风,內侍慌忙落九重。孟相平⾝红了面,左丹墀,直教笑坏小三公。 话说郦丞相立在东丹墀內,听了假丽君的应对,看了孟龙图的行为,又是吃惊又是好笑。 手按乌纱整紫袍,又惊又喜又相嘲。舂风悄上桃花面,悦⾊双分柳叶梢。暗叫一声奇怪甚,这女子,莫非仙者莫非妖? 啊唷,真真奇绝了!哪里来的这么个女子? 件件桩桩事尽详,咬钉嚼铁叫椿堂。也知道,芝田 ![]() 啊唷,奇哉!绝哉!只就说我郦明堂能言会讲,再不想还有这个女子⾆剑 ![]() ![]() 随口言来竟是真,咬钉嚼铁理森森。说什么,潜⾝黑夜离闺阁;说什么,借宿⻩昏到项门。说什么,坐馆教书权寄迹;说什么,脫靴露⾜怈风声。丽君现在为丞相,哪有这,无影无形假事情?看着亏她能应对,弄得个,爹爹竟已认为真。呼爱女,叫亲人,只等娘来就领行。如若萱堂多认了,我明堂,千斤担落一⾝轻。 啊唷,妙啊!谢天谢地,这是天赐我做官了! 风流元宰大开怀,把按朝冠笑満腮。半晌已观宮监转,倒⾝一跪奏金阶。 启奏万岁爷得知,奴婢召到孟夫人,特驾前缴旨。 九重天子一声宣,早见夫人进里边。络索低头遮粉面,青丝巧挽戴珠冠。双腮红⽟生舂⾊,两鬓乌云似少年。丽⽇ ![]() 臣妾孟门韩氏蒙召来朝,愿吾皇万岁万万岁。 丹墀拜倒孟夫人,殿上君王叫起⾝。韩氏谢恩方退步,昭容传旨下彤庭。 嗯!万岁爷有旨,召夫人上殿听宣。 孟太夫人升了阶,旁边闪过女裙钗。鸣⽟佩,舞牙牌,招展花枝跪下来。 啊唷,⺟亲呀!你的不孝女儿在此。 可怜几载别萱堂,不孝孩儿想杀娘。今⽇始能重见面,好教奴,相逢犹认是⻩梁。夫人一见心惊骇,又听朝廷道短长。 啊,孟太君,寡人召你前来非别事,这是云南献来的丽君,朕已命她认出⽗兄,果然半点不差。龙图阁先生又问她从前已往之事,对得一些不错。 朕躬原教领回旋,孟先生,惧怕夫人不敢专。想必太君家法重,龙图学士故其然。如今召你来朝內,可把裙钗观一观。 啊,孟太君,贵州的本章已经奏明没有?是与不是,也只得这一个女子。若再不肯相认,朕躬亦没有这些心情管你们闲帐。 天子言罢也皱眉,龙心烦絮怒容堆。夫人听罢朝廷谕,把就南金窥了窥。 话说孟夫人听了朝廷圣谕,就应了一声,往后退行几步。忠孝王正容叫道:孟岳⺟,你休要作弄小婿,将错就错地认了。是真说真,是假说假,这件事情含糊不得。孟太太应声知道,就向南金道:站起来,不须跪着,待我上下瞧瞧。假丽君见了孟夫人,心中倒有些害怕,遂即拭了拭眼泪,立将起来。 韩氏夫人对面瞧,双抬凤眼看周到。观观带露桃花脸,看看临云杨柳 ![]() 啊唷,这倒像个有钱儿人家的女子! 手腕丰肥指甲长,套着这,⽟环金戒两三双。娇生惯养难熬痛,穿上对,⾼底鞋儿装一装。⾝又魁伟容又満,不知何处富家娘。南金听见夫人说,羞了个,粉面通红低惨伤。 咳!⺟亲,孩儿是改妆后,穿着两只大鞋子放坏的。 ⺟女恩情怎样深,何须这点便疑心?今朝骨⾁重相见,忍把亲生当冒名?项女言完佯掩面,孟夫人,微微冷笑叫裙钗。 啊,女子,你只道自己充得过了么?还有比你像的哩!只不过我要认她了,她不肯认我。 那人如若有情肠,早已娘儿叙一堂。只为她贪名利重,弄出你,这般假冒到京邦。既然自道非虚者,再把那,已往之情说细详。虽则适才言过了,我要亲听在朝纲。此时同立金銮殿,试试你,⾆剑 ![]() ![]() 啊唷,好利害!这位⺟亲就不似爹爹老实了。 事情已有八分成,须要留心加小心。若被⺟亲猜破了,我的这,一番跋涉枉艰辛。南金想罢微含惧,故意地,⾼卷娥眉假吃惊。 呀,⺟亲,怎么分别了几年连女儿都不认了?那比孩儿更像的人何在?我倒要见她。此人莫非就是湖广献来的么?如何说是⺟要认她,她不肯认⺟? 这桩事件倒蹊跷,怎么说,她比孩儿更像些?孟府夫人闻此语,柳眉一皱笑微微。 呀,这女子,好生无理!我问你,你倒问起吾来。 南金闻说假悲伤,没奈何,诉句言词叫句娘。惨惨凄凄陈往事,亲亲热热告衷肠。加仔细,耐徨,始末从头禀一场。锋⾆尖尖如利剑,朱 ![](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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